“……什麽紐約最厲害的銅像經銷商，這種低成本銅像，只要耐心點，在屍體上一層一層刷上去，三歲孩童都可以做到。紐約警察到現在還是這麽愚蠢！呵，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

清醒後的炸彈犯把銅像案攬在身上，真犯人似的，洋洋灑灑仔仔細細地把犯案經過一點一滴地敘述出來。

順便用露出腳趾的臭襪子鄙視了一番效率不高的紐約警察。

——說話的方式如教科書般嚴謹、刻板。

林瑟不相信這個智商不在平均線上的人是困擾紐約所有警察的犯人。

然而背後的人棋高一著，先他們一步丟了兵，保住了那只還不知道是車還是炮的卒子，等待下一波進攻。

fbi不信，bau更不信。

霍奇納直接找加西亞查經濟狀況。

可惜，不管是七姑八婆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親戚，還是沒有經過明面合理合法程序的賬戶，雷納德·傑弗裏這個人的經濟狀況幹凈得一眼分明。

這家夥，窮得只剩下這一身衣服了。

“一個睡在公園的流浪漢，拿著一把收藏用的老古董？”摩根拍拍別在腰間的夥伴，“他敢說他是在垃圾桶裏撿到的，我就敢用這把槍讓他知道會不會用槍的……”

“哈？這種東西垃圾桶裏隨便撿的。”傑弗裏揮了揮手，像吉迪恩的問題侮辱了他的智商一般滿臉不屑，“這種低智商的問題，你就不要再來煩我了。”

“噗——”jj急忙捂嘴，“抱歉。”

瑞德目不轉睛地對著單面玻璃，摸了摸自己的臉。

房間太小，通風不好，他有點熱。

摩根：“……”

*****

***

林瑟回家了。

這對希亞來說，是個好消息。

銅像案件發生以後，林瑟連續一周沒有回家，不是在fbi大廈開會討論案情，就是在外面尋找證人和證據。

就算回家，也只是洗個澡換身衣服立刻回去。

但……也不算好消息。

林瑟的表情不好。

“案件……”希亞起了個頭，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與fbi，案件無關，沒有立場多了解這個案件的信息，更不能為難林瑟，讓他違背原則向普通民眾透露太多。

盡管，她已經插手了很多。

林瑟睜著一雙全是血絲的眼，勉強牽著嘴角，對希亞笑了笑：“銅像案件結束了，等我洗個澡換身衣服陪你出去好好逛一逛吧。”

“不……”希亞想說不用了，有多餘時間還不如睡一覺好好休息。

然而，顯而易見的，林瑟的人在這裏，他的心還放在那個據說結束的案件上，連她的回答也不聽，徑直上樓。

“笨蛋！”希亞皺皺鼻子，嘆了口氣，為那個責任心太強的爹地。

也為她即將要做的事。

了解一個案件，並非只有“問”一個途徑，可以聽媒體放出來的消息，更可以——偷！

而她更鐘情於後者，“hi，加西亞，我是希亞。”

“哦，我還以為你把我忘記了呢。”加西亞若無其事地調笑著，好像剛剛接到電話驚訝的人是另一個她。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銅像案件，我們並不能相識不是麽？”希亞不是個簡單認輸的，調侃回去，“相信你不需要我計算紐約和匡提科的直線距離，那是瑞德喜歡幹的事。”

“哈哈哈……”聽見對瑞德的吐槽，加西亞更開心了，“說吧，有什麽需要天才幫忙。”

“不愧是天才！”

“嗯哼~”

調侃幾句緩解氣氛之後，希亞肅了臉色，很快開門見山，直奔正題：“我要銅像案件的資料。”

“ok！”

隨著話音到的是一封未命名郵件。

加西亞問都不問直接傳送資料的行為爽快得希亞想給她點一萬個讚，然而……並不是不問的：

“baby你要這個幹什麽？”

事後問啊……

希亞很人性地為bau擔憂一秒鐘，邊點開郵件看，邊回答：“你知道我爹地被這個案子折磨了多久，剛剛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回到家，還說什麽洗完澡帶我去逛街。我要一個為了案子硬生生把帥哥熬成帥大叔的老男人作陪？哼，等姐姐找到那個犯人，再讓他帶我去吃冰雪皇後！一桶！必須一大桶！”

加西亞抿著嘴笑了。

她還想在這個案子裏出點力，不敢笑得太大聲，免得希亞惱羞成怒。

fbi和bau共同接手這個案子，說是結束，bau的專機還好好地停在機場。

沒一個人回來，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不過在眾多媒體公眾關註的當口，出來一只頂罪的小羔羊。

上面再想完結這個案子給眾人一個交代，粉飾紐約的和平，最終的決定權還在他們手上。

“哦……”

電話那頭發出一聲類似恍然大悟的感嘆，加西亞的耳朵刷地豎起，“希亞，怎麽了？”

“盲區啊！”希亞懊惱的一巴掌拍在腦門上，似乎這樣就能把一直瞎了眼看不到事實真相的自己打醒。

“快說呀！”

這個案子加西亞出了很多力，但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這其中的來來去去。沒察覺前就焦急得要命，一發現苗頭，更是心癢難耐地恨不得一目十行看完所有。

希亞打開從林瑟電腦裏拷貝過來的案件報告總結，很是順暢地開始寫，“這個案件其實並不難，就是裏面參與的人多了點，唯一的目擊證人已死，從中牽扯出其他案子，才導致真相被一片迷霧覆蓋。”

“嗯？”

希亞一心二用，邊用平鋪直敘的手法寫報告，邊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釋：“銅像案的兇手有三個人，這三人都和福特·林肯有關。第一個是他的導師約翰尼·傑西，這是個酒鬼，制作蒙娜麗莎的微笑後醉酒掉進河裏淹死。第二個是福特·林肯，殺了妻子女兒並用盡心力制作成銅像之後瘋了。第三個才是關鍵……”

“嗷！”短促的狗叫打斷了希亞的話。

換了家居服的林瑟不知什麽時候下了樓，正靠在樓梯扶手邊上，笑吟吟地看著希亞。

疲憊的目光中全是對女兒的驕傲與寵愛。

“哼！”希亞用力地揉了一把二呆的腦袋，惡狠狠地威脅道，“知道你又要出去，但必須吃飯，聽見沒！沒把我辛辛苦苦做的蛋包飯吃完，別想我把報告給你！”

二呆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地嗚咽一聲，趴在希亞腳邊。

又傲嬌了。

林瑟笑著搖頭，乖乖地在桌邊坐下，吃起這份明顯不是他的午餐。

希亞隨意地從茶幾上拿起一顆糖丟進嘴裏，大白兔濃郁的奶香和甜味暫時緩解肚子裏的饑餓感，大腦短暫罷工之後再度開啟運轉流程。

“約翰尼·傑西死了，拿不到證據，福特·林肯瘋了，就算在傑西卡和西爾維婭身上找到他的指紋血液，因為丈夫、父親這一層身份和20年的時間，無法起訴。那麽我們現在只能把目光放在第三個殺人犯身上……”

“尤利塞斯·吉爾，39歲，20年前西爾維婭·林肯的同學，唯一的男朋友。這人不在乎西爾維婭的殘疾，兩人感情很好。當年西爾維婭失蹤，他瘋了一樣尋找，誰都能看出他們的感情有多深。兩個月後，跟隨調職的父親去了曼哈頓，直到半個月前回到紐約，兩天後，他去看望福特。而這個時間點，天使在唱歌命案發生。”

林瑟指著屏幕上的那座半完成品的銅像，“我們有理由懷疑，吉爾看望福特的時候發現他是殺害西爾維婭的兇手，不僅西爾維婭，傑西卡，還有很多無辜的女性都遭了他的毒手，所以用同樣的方式揭露案件，這就是那座銅像還沒完成就被安置在那裏的緣故。”

諾頓：一臉懵逼。

懵逼過後還是懵逼，林瑟說了這麽多，他根本沒明白其中的關聯性，“等等，正常的情況下，知道曾經深愛的女朋友原來是被她的父親所殺，不應該去報案嗎？”

摩根提醒他：“殺人案的追訴期過了。”

所以就算報案，警方也無法受理。

何況老福特已瘋，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20年，律師怎麽取證？法官怎麽判決？類似的案件，美國各州的處理方式都一樣。

一件註定沒有期望結果的案子，只會導致另一個案子的產生。

“尤利塞斯·吉爾，福特20年前的學生，銅像天賦不高，但心氣高，人緣好，會說話。福特反對他和西爾維婭的交往，還曾經以開除學籍的理由拆散兩人，後來因為傑西卡的介入不了了之，完全符合你們的側寫！”

作為一個早就知道一切的人，加西亞的情緒特別高昂。

尤其是在她知曉真相的前提下，看平日裏的夥伴們帶著一臉問號苦思冥想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

“可是他這麽做，和福特有什麽區別？”

諾頓並不太願意相信吉爾是殺人犯，因為……“一樣是殺人後封進銅像，既然他的女朋友被人用這種方式殺害，他更應該抵觸才對！”

正常來說是這樣。

但，精神再度瀕臨崩潰邊緣的人，已經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考慮了。

尤利塞斯·吉爾是想通過別人的手，更準確地說，想通過媒體的影響力揭露這樁持續30年的連環殺人案。

他不相信權威，不相信法律，更不相信警察。西爾維婭已死，他要的不是公道，只是真相大白，讓一個頂著大師光環幾十年的男人人面獸心的內裏被揭露在陽光之下。

“報覆。”吉迪恩深深地嘆氣，為執著地尋找心上人20年的吉爾，也為從不曾懷疑福特更是20年來時不時前去探望的吉爾，更為知道真相後心理崩潰的吉爾。

這個男人，把心上人的父親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對待，以為同樣遭受失去心愛人痛苦的他們兩同病相憐。

誰知命運弄人……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露西驚叫出聲。

下意識地想起小夥伴，露西急忙捧著手機，跑到希亞面前，指著碩大的標題，情緒激動，“福特怎麽可能會殺傑西卡和西爾維婭，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兒啊！”

希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在傑西卡想離婚的時候，福特已經不當她是妻子了。”

“那孩子呢？”傑米尼皺著眉，他打從心底不願意相信曾經的鄰居是殺妻害女的殺人犯，“他們不止有一個孩子。”

“如果傑西卡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希亞手腕微動，高清的數位板上赫然是一個即將上色完畢的，有著潔白翅膀的微笑小天使。小天使有著毛茸茸的金色小卷發，藍寶石般剔透的眼珠，可愛的酒窩，小小的雙手捧著一顆金蘋果。

“誰說那個孩子的死，是個意外。”

話說到這裏，基本都能明白了。

“不會吧……”正因為明白，露西才更不敢相信。

傑米尼張大嘴，好半晌才閉上。

至此，紐約大學視覺系近40年的美麗故事正式結局。

——以一種異常淒零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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